三界之外

郭府又迎來一紙婚書，張燈結彩，喜氣洋洋了一大陣。不過這是哥哥祁玉的，這次娶得據說是皇帝的妹妹，是哥哥的正妻。不過這已經是懷柔的第二位嫂嫂了，眼看哥哥又被一個精美絕倫的女人搶了去，懷柔假假的幹笑。前段時間她聽說秉徽也納了妾，雖未娶正妻，可能也耐不住異地為官的寂寞吧。懷柔也有不少皇城青年才俊求取聯姻的問詢，但此時的郭府不但是皇帝的心腹，更是新君的左膀右臂，郭父自然是謹慎的很。懷柔樂得不嫁，她想起了鑒成說聯姻都有自己的目的，還好自己的家境能為自己爭得片刻的自由。

不過她真正在意的是未來要與眾多女子分享一個夫君。以茉籬的適應能力，她已經接受了自己在這個朝代不能為官的事實，硬生生地給自己在民間爭得了一席之地。但這一夫多妻制，委實過不了自己的價值觀。她理解這個朝代的女性缺少自我生存與發展的渠道和制度，除了依附男性，根本無法自立。但放在她身上就是多了一個不愛的夫君。如今自己一不缺錢，二不缺娃，三有爹爹哥哥和母親的府邸照護著自己，要一個不愛的夫君幹什麽。懷柔覺得自己除了不會仙術，不是妖怪，好像已經跳出三界之外，不食人間煙火了。隨著年紀的增長，就連母親也頂不住壓力前來催婚。懷柔不堪其擾，把兔子交給了同樣喜歡動物的“兒媳”元雅，自己架著馬車想去一個地方清凈清凈。

“姑娘，請進來吧！” ，原來這座宅院的小廝對懷柔很是熟悉，馬車剛進入院前的空地，就有侍者過來牽馬。其實這是因為上次主人臨走時囑咐過他們，不論懷柔姑娘何時來這裏都是她的家。懷柔也不見生，她把韁繩遞給了侍者就緩緩走了進去。因為來之前她就遠遠地觀察過了，這掩隱林中的府邸並沒有點上通宅的大燈，它的主人大抵是不在的。

這裏留有自己與故友美好的回憶，是不是真實的又有何妨，美好的時光總是自己的。懷柔在這裏洗洗住下了，白天她就去市集走走，考察這裏的風土人情，市容市貌，她想把學苑和生意也開到永州。晚上她就回來看書，寫寫心得筆記。

就在這張幾案前她記得鑒成君曾經捧殺過自己，說她以一己之力可以變成了帝國的錢包。懷柔說我才不甘心世代為奴呢。雖然自己不是權力的擁有者，不是國土疆域的開辟者，但自己未來可以調動王朝百姓,是勞動力的重塑和調配者。

鑒成不解，他不明白沒有皇權怎麽能調動百姓們幹活。懷柔說以後的國土疆域裏大家都在賽跑，種田的如果吃不飽就出來學手藝做工，掙的錢足以養家糊口。會做美食的家中揭不開鍋就出來在餐館中工作讓那些能人志士吃飽讓自己也吃飽。吃飽的能人志士去發明各種種糧食的工具，去打鐵，去種田，去從政，去發揮他們的價值。打鐵的地位低就給他平臺去發明兵器，提高軍隊的戰鬥力，以後沒人會看不起鐵匠。制定策略的出生寒門就出來科考獲得穩居營帳的威望。需要戰馬的不用自己去養而是能去匈奴的牧場源源不斷地采購。如此這般，種田的少了貴族自然會把更多的利益給種地的農民。農民的口袋裏有錢了自然會去購置工具增加產量。有人買工具了，造工具的人也就多了。造工具的人多了，各式各樣的武器也就被研制了出來，兵器先進了軍隊的戰鬥力也就強了，戰無不勝了為國家換取的談判籌碼就多了，談判籌碼多了就可以提對本國有利的通商條件了。這樣無需占領草原就享有了草原的資源，無需納異族為民他們今後吃的也是皇糧。

懷柔記得自己曾得意地向鑒成君顯擺： “怎麽樣？意不意外？驚不驚喜？”鑒成雖然聽得似懂非懂，但他也聽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懷柔不用權謀就重新平衡了帝國的利益，自己舉雙手雙腳讚成，兩人笑成一片……

如今想來真是幼稚，怪不得自己為允吉建議的請奏總能順順利利的通過，本以為是爹爹的功勞，是允吉的魔力，是自己與君王心心相印的錯覺。

懷柔還對鑒成說過，自己想做的是引領了王朝的普通百姓，引導他們用自己的勞動、時間和智慧與世代承襲資產的貴族們暗暗地角鬥，為自己爭取應得的權益。記得鑒成君那時還一臉真誠地問： “那皇權占有的資源會變少麽？” 。懷柔記得自己的回答是： “怎麽會，只有讓既得利益者得到更多的好處他們才會主動推動變革。蛋糕看似被重新分配了，但釋放的生產力卻會使蛋糕越做越大，最終每一方都會受益。對皇權來說現在有的將來還會有的更多。現在他有十萬吃皇糧的大軍，將來會有十億反哺帝國的子民……”

現在想想懷柔不禁脊背發涼，對君王說出這樣的話語簡直就是在刀尖上舔血。茉籬本能的害怕權力，權力實在太可怕了，它會變臉，會不擇手段，美和溫柔都會是它的偽裝，她竟然會對一個皇權的代言人心生歡喜，這無異於把家族拖入死地，自己能活到今天真是命大！她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天真！自己居然還在糾結兒女情長。不行，過了今晚就走，就回家，爹爹說嫁給誰就嫁給誰。懷柔懷著惶恐的心伏案睡著了，她在為過去的自以為是而懊惱不堪。

半夜，案前的燭火已搖曳殆盡，只有四周站立的宮燈火苗還在搖搖欲墜……懷柔迷迷糊糊地覺得很冷很冷的感覺消失了，自己像被溫暖的被子裹著以更舒服的姿勢睡著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